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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叶】+锁+ 44

44.


自从和叶家父母吃了饭以后,叶修和王杰希正式开始同居。

叶修依旧每天早上起床,在王杰希已经做好了早饭以后才慢吞吞的从床上把自己扒拉起来,然后在王杰希的催促声中洗脸刷牙,结束后才搓着自己的肚子往早餐桌前一瘫。


这一天早上却是不一样的。

叶修一大早被班主任一个电话吵醒了,看到电话上一个陌生来电,男人挣扎着抬头摁下了接听键。

进了春天的北京依旧很冷,叶修因为伸出手去接听电话的手拿到手机后立刻又把头缩了回来。

好冷……


“叶修先生吗?”那头的女人声音很客气,背景有孩子哭的声音,杂乱无章。女人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情况。

“是这样的,听说叶琛的爸爸最近出差,只能打电话给您了,希望没打扰到您,可以请您来一趟学校吗?”

叶修懵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翻身起来,迷迷瞪瞪的脑子开始四下寻找自己昨天晚上被王杰希扒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的衣服裤子,跳着脚边找边对着电话听筒那头的女人说,哎好的好的,您能说一下是因为什么事儿吗……


其实没什么事儿,今天早上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天,王杰希要去外地出差,如果不是这人昨天晚上非要抓着叶修来一次昨天晚上就应该走了,所以今天早上五点多就走了。

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叶修刚刚坐进驾驶座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长长的引擎发动声。

他坐了两秒,处理了一下刚刚老师说的话,然后朝着学校开去。


最近去学校的频率好像,高了一点啊……

出来的太急,感觉牙膏还残留在嘴里,好难受。叶修叹口气,一脚油门,开出去了才想起来今天限号,骂了一句娘才又赶紧开回来放好,打了出租往学校跑。


何遇终于睁开眼,发觉耳边的监听电流咔咔响,却没了那头本是她丈夫即将组成的新家庭的聊天声。

狭小的窗艰难透过些光芒,何遇苍白的嘴唇扯了扯,是个没什么笑意的嘲讽弧度。

真是可笑,谁能想到今天到来之前,她还是这么相信着自己的父亲,相信着这个从中国西北农村出来的穷苦读书人,相信他在读书笔记上写下的“君子立忠立诚立人后立学立天下”,而选择再一次的背叛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他们伤害的王杰希,她的丈夫。

当然,不如说是,前夫。


离婚那天,天朗气清,何遇内心如古井无波,从微草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只是想着今晚要不要去哪里喝上一杯好了。王杰希从后面追上来,面色挣扎复杂,说你父亲最近很有可能要倒,你的身份和精神状态太复杂,就我所知你在美国的精神治疗的诊断记录和药物账单被他大量造假,很有可能会成为洗地洗钱工具……

她一个巴掌就扇向男人的脸。

说当年你没资格管我们家的事,现在当然也没有资格。

在她的心里,父亲的角色正因缺失,才变得无与伦比。父亲从小对她态度的冷淡,对她近乎苛求的高标准让她窒息,但她也为用更高标准要求自己的父亲而仰慕着。

他的书桌上永远摆着从杭州出差时在旅馆旁边带来的十块钱的砚台,摆着支母亲在纪念日那天买来的小狼毫。身后的书柜里永远干净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厚重坚实,一如她的父亲。父亲身上总是有这么深重的书卷气息,他瘦弱颀长,总是穿着一身旧而干净的灰色背心和衬衣,对谁都没什么笑意,只有面对母亲的时候间或会露出个笑容。

但是很早以前,王杰希边翻看着刚刚何伟青进来递给他的材料一边笑着告诉她,只要你翻开那块十块钱的砚台下面看一眼,就能看到他黏贴在下面的银行卡,里面用你的名义整整藏着一千万元,如果这笔钱被发现了就是你头上的东西,但是如果没被发现,就变成他隐藏的冰山一角。

但她只是沉默,从来没有翻开过。

那是何伟青,那是她的父亲啊。


离婚前,王杰希告诉她,马上就要变天了,有时间,多去你妈妈购置在湘江的房子那边住一阵,卧室的立柜里有很多钱,去买点新衣服。

何遇何其聪慧,她手里就拿着湘江别墅的钥匙,但她从来不去湘江别墅。

她也并不明白,一向懦弱寡言的母亲,为什么会有一天突然兴致大发在湘江江畔买上一套这辈子也不会住进去的别墅。


离婚协议签署的那天,出门前,王杰希告诉她,去美国吧,那里有更专业的医生,我很抱歉,但是请你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她想笑,眼中却苦涩得像是要冒出什么虫螨,说好啊。

抱歉?抱歉什么,抱歉没有拉她出苦海,还是抱歉没能在他们这样非人的对待下,没能坚持的时间更久?

王杰希眼里的歉意太显眼,怜惜的神色让她想起另一个只能在她递交上满分的成绩单时会松动些神色的人,心里苦涩难言,为什么对着同样这样糟糕的自己,会有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个人?一个是她这辈子都对不起的人,一个却是生她养她血浓于水的父亲。


初见王杰希的时候,她觉得这人不好接近。

法学院的高材生,冰冰凉凉一眼像是能洞穿你内心所有心理活动,让人看了心里发毛,不由得就想往远了跑。

几次学生会的工作对接,却发觉他工作能力极强,所有柔软都包裹在内里,外头一块薄如蝉翼的冰凉铁壳,内里却是比谁都要温柔几分的周到体贴。

父亲是高山仰止,周围的同学是人群嘈杂,而王杰希却最是与众不同。

他最是好接近的人,是海纳百川的包容,是曲径通幽的温柔,他是正义的律师是顾家的丈夫是体贴的爱人,即使在最后关头,满身箭创也要保护她这样不相干甚至给了他最大伤害的坏人。


王杰希和父亲是相同的,他们身上都有相同的气质和性格特点,他们极度聪慧,以至于很多时候的谈话何遇即使在一旁也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何伟青比起何遇这个女儿,在王杰希面前露出的笑容是何遇这辈子见过所有笑容的总和。

但是他们又是不同的,王杰希一身浩然正气,而她父亲一人独处时表情总是阴骘。

何伟青的聪慧在藏在十块钱砚台下的一千万银行卡,在湘江别墅里那个超大的落地衣柜里用人民币构建起的城墙,在他卧室床底下,在现在这个囚禁着自己亲生女儿的地下室里,就在她此时的身下和身侧。

而王杰希的聪慧在于提前就能知晓全部,把所有的账目都列得清清楚楚备份完全后还能让何伟青认为他已经不构成威胁而同意离婚,他聪慧在能够面对这么巨额的钞票露出个苦涩复杂的表情,然后偷偷买通何伟青的手下,让那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在何伟青离开后把她的手脚束缚解开后在一旁戴着耳机假寐。

他甚至聪慧到,能够找出一个袁柏清,温柔善良家境好,深爱着何遇,又是神经医生,为她所有的未来都思考好了道路。


何遇周身无力,却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看到了男人剩下的半碗泡面,她不顾及,端过来就大口的吃。

只有吃饱了,才好逃离这里,带上所有东西按照王杰希所说的飞往美利坚,毕竟那里的医生比哪里的都好。

坐在角落假睡的男人沉默不言,地下室里只有何遇的吞咽声。

好热的面,她吃得满头大汗,飞快得扔下泡面桶离开小地下室。



“哎,到了。”司机看叶修急,一路也是跑的飞快,绕了几个十字路口就到,叶修怕耽误时间早付过了钱,说声谢谢就赶紧跑下车。

怎么着,这俩小孩儿还能轮番儿打架,约好了不给我痛快日子?叶修皱眉,今天你打后天我打,把全班的小朋友都打怕了我们组成黑白双煞c位出道?

他急匆匆的往学校老师办公室跑,一双腿迈的飞快,猛然间跑神,神游天外想起,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好像怎么还是偷的王杰希的衣服穿的,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叶琛这家伙还着手于未来幼儿园的毕业典礼之前一定要邀请黄玲玲溜一次滑梯,那天他忘记去接胖小子,迟了十几分钟才着急忙慌的想起来,穿着的衣服是偷的叶秋的,还想着一定要偷偷把这件衣服占为己有。


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年很多变化不知不觉就潜移默化的发生了。

他变了,但也好像什么也没变,他还是要去为他弟弟的小孩儿操心,这个小胖子还是不停的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他还是到处偷别人的衣服穿。

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偷偷的改变了,比如他不再熬夜了,柜子里的方便面也被莫名其妙的全部换成了大米白面金龙鱼油,比如他已经习惯了晚上的时候王杰希一句呵斥,让他看电脑屏幕的时候离远一点老了会视网膜脱落,然后直播间里就会刷很多2333,比如有时侯他会觉得现在的房子还是有点小了,尤其是有时侯叶秋也不要脸的过来蹭饭,两个小孩儿在家里到处飞跑,今天打碎个花瓶明天打掉个一叶之秋的角色手办。


叶修无奈的笑笑,然后敲开了老师办公室的房门。

等会儿等完事儿了,看他怎么收拾叶琛这小子,他要买两根烤肠,一根叶修吃,另一根叶修吃给叶琛看。


“叶先生,您来了。”坐在办公位上的老师看到门被推开忙站起身来:“您坐。”

一旁的叶琛憋着胖脸像个鼓着气的斗鸡,旁边是个哭得抽抽噎噎灰头土脸的胖小孩儿。

叶修脑瓜子疼,横眉竖眼的先摆个架子。

“叶琛,你给说说,咋回事儿啊?”

叶琛别扭着劲儿,就是不肯说,旁边的小胖子哭得抽噎,脸憋得通红,也不开口。

呦呵,这俩小孩儿,真是绝了,给他这刚起床腰酸背痛的还演上默剧了?

老师此时轻声开口:“是这样的叶先生,今天早上刚到班上,小朋友们早读之前都要先交作业,不知道怎么回事,龚小筑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恼了叶琛,叶琛就跑上去咬了龚小筑同学一口,怎么说都不松嘴,不过也没讨到什么好,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打架,也没太严重。”

老师轻声说:“据说……是说了叶琛妈妈的事儿。”

这句话一出,那个叫龚小筑的小胖子瞬间坐不住了,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的不肯开口,涨红了脸难为情。胳膊上那个快要渗血的牙印似乎也不疼了,

倒是叶琛瞬间就红了眼眶,小胖子低下头狠狠地盯着地面,打死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叶修叹口气,已经了解了情况。

“老师,真是麻烦你了,小孩儿就让他们先回去上课去吧,”叶修揉揉眉心,想到刚刚王杰希打来的电话,更觉得头疼,起身要走:“小朋友的所有医疗费用我都会承担的,您让小朋友的家长直接和我联系吧,上完今天的课了我会带着叶琛登门道歉的。”

男人蹲在龚小筑面前,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看着那个血盆大口的牙印子歉意的笑:“真是对不住呀小朋友,我们家的小孩子从小和小点一起玩,习性传染啦,你不要生气哦,叔叔晚上带着好吃的去你家看你~现在先回去上课了哦,好嘛?”

龚小筑满脸通红,窘迫尴尬写了满脸,小胖子连连摆手,却偏偏一句话都不肯说。


两个小孩儿又被送回班里去,叶修在办公室里和老师又了解了一下情况。

其实事态在旁人看来确实是有点严重的。

老师说今天早上去班里的时候班里好多小朋友都吓哭了,因为叶琛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咬龚小筑的胳膊,龚小筑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哭得撕心裂肺的,整个小5班就是一片哭泣的海洋。

好几个孩子抹着眼泪,吓得哭着打嗝,老师询问情况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只是说龚小筑说家长会总是叶琛爸爸来,幼儿园也是这样,说叶琛的妈妈本来就不是亲生的,现在家里还有新的小孩,叶琛总是借住在邻居家,以后叶琛就是没有人喜欢的小孩了。


叶修听后了然的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意外。

老师到现在都被那个场景吓得后怕,当时实在也是慌了,叶秋的电话打不通赶快就打电话联系了叶修,看看这个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您好像不意外啊?”

叶修笑笑,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避重就轻的问:“哦,我想问问龚小筑小朋友家里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他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我们家小朋友不听话,要上门道歉的。”

老师赶忙翻着学生手册:“哦哦是这样,也不好再打扰您了,您记一下吧,龚小筑的父亲叫龚伟,在市政府上班,母亲叫……”

市政府?叶修笑笑,只是拿手机记录着信息。


出了老师办公室,毫不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人。

王杰希不赞同的神色:“怎么穿的这么少?”

叶修嬉皮笑脸的:“这不是有你嘛。”

“问到了?是谁?”

叶修饶有兴致的翻着手机里刚刚记录的信息:“还真是巧了你说说,所有的巧合怎么就全堆到今天来了,在市政府基层的龚伟,这些年升官升的很快,据说跟何伟青的一把手关系挺好的。”

王杰希扯着唇角嘲讽似的笑笑:“临到关头,再聪明的人也觉得黔驴技穷,所以什么烂招都敢用了。”

叶修严肃的瞪他:“你少胡说,何伟青算哪门子的聪明。”

王杰希沉默了一下:“你在办公室没有安慰叶琛,反而去安慰龚小筑,小孩心里会难受。”

男人还在认认真真看手机上的东西,听到这话好笑一般抬头瞥他一眼:“人家说的都是实话,他叶琛的亲生妈妈确实是给叶秋戴了绿帽所以离婚了,现在的妈妈对他也很好,外人有议论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人家一直碍于叶秋和老头的身份都只在背后说。”

“叶琛和好好不同,叶琛他是男孩儿,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些东西,现在有家里的地位保护,以后要怎么办?早适应早好,他也是很聪明的孩子,不会自己处理不好。”

王杰希想想叶琛,确实不再说话。


抱歉拖了好久好久 还有一章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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